对话以太坊 OG 高素质蓝领:从技术理想主义到治理困境,看以太坊十年进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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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时前
以太坊不适合普通用户。

整理 & 编译:深潮TechFlow

嘉宾:孙铭,分布式资本合伙人兼总法律顾问,网名「高素质蓝领」

主持人:

刘锋,BODL Ventures 合伙人,前链闻总编辑

熊浩珺Jack,律动 BlockBeats 副主编,《Web3无名说》主播

播客源:Web3 101

原标题:E63|以太坊的新装

播出日期:2025年9月22日

要点总结

本期播客与以太坊社区的 OG「高素质蓝领」——这位10年前万向投资以太坊传奇交易的法律协议起草者、曾丢失了拥有8000枚ETH钱包私钥的以太坊长期支持者——回顾了以太坊十年发展中的关键时刻、以太坊技术路线图和核心叙事的变与不变,聊了聊以太坊作为公链的核心价值,以及在这个周期中人们对以太坊基金会和以太坊生态的批评与误读。

精彩观点摘要

  • 人类社会非常需要这种完全中立的事物,但在现实社会中几乎不存在,所以一旦有这样的东西出现,就具有极度的稀缺性。

  • 可信的中立性(credible neutrality)是以太坊最独特和最有价值的特质。即使在政治压力下,以太坊基金会依然坚持政治中立立场。

  • 今年年初在推特上或其他媒体上,一些比较著名的项目创始人或者投资机构的创始人都在对川普表示赞赏,没有哪一个愿意跟川普政府保持距离。但当时只有 Vitalik 和 Ethereum Foundation 明确保持政治中立。如果那一次连 Ethereum Foundation 都说出任何迎合川普政府的话,我大概率会把所有的币都卖了。

  • 很多人觉得川普是来拯救加密世界的,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

  • Layer 2 是一个不可避免的未来趋势。主流商业机构需要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以避免自己产生的价值被主网上的持币人获取。

  • Layer 2不可能完全去中心化,可能只会越来越中心化。

  • 如果所有的二层都被归类为通用的 Rollup,会有赢家通吃的情况。但未来可能会出现各种不同的二层,各自有不同的商业场景。

  • 以太坊不适合普通用户。

  • 以太坊基金会的使命与华尔街接手没有关系。他们主要还是有自己的技术路线图要实现,价格对他们来说并不太重要,尽管价格本身会带来外部压力。

丢失了含8000枚 ETH 钱包的私钥

刘锋:

今天播客主要是围绕以太坊这个话题,我们准备了很久,但一直在考虑请谁来和我们一起交流。以太坊这个项目让人既恨又爱,因为它曾经是一个充满活力和创意的生态系统,吸引了无数无畏的开发者。然而,很多人对它的币价表现感到失望。在今天,以太坊有了一些新的叙事,我们邀请到了蓝领,他一直在见证以太坊的成长,来和我们聊聊今天的以太坊有什么新的变化,以及它未来的走向。

孙铭:

大家好,我是高素质蓝领,也是分布式资本的总法律顾问,谢谢大家。

刘锋:

我记得你在一两年前还是两三年前丢失了一个钱包的私钥,里面有 1,000 个以太坊,是吧?

孙铭:

对,实际上是 8,000 个,那个地址我还时不时回去看看。但是找不回来了,那个助记词真的是被我丢了,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11年前看以太坊的愿景:Too good to be true

刘锋:

想请教一下蓝领,你和以太坊最初的结识大概是什么时候?大家都知道,当 Vitalik 最早来中国募资的时候,帮助他的是分布式的沈波先生以及万象的肖风博士,我相信您也是背后的那个重要的人。

孙铭:

对,当时其实是在 14 年年底和 15 年年初的时候结识的,主要还是经沈波的推荐。因为当时我主要研究的其实是一个比较老的项目,叫 Bitshares。那时候中国有一个圈子在研究 Bitshares 的人,他们普遍是喜欢用区块链来搞应用,而不是单纯像比特币一样只是做价值存储。研究 Bitshares 是很自然的,因为里面很多应用现在看来都是不过时的,比如从 DEX 到稳定币、Oracle,其实都是比特股当初已经尝试过的一些方向。

在 Bitshares 里已经实现的方式可能跟现在不太一样,但主要是这些概念是他提出的,并且有实现的路径。当时沈波跟我说,现在有了一个比 Bitshares 更抽象的东西,这个抽象可能跟现在人所说的抽象意思不太一样,那个抽象的确是更一般化、更通用化的项目,叫 Ethereum,所以他推荐我去研究一下。我不是技术专家,一些技术细节我可能理解不了,但他实现的愿景现在看来还是很革命性的。

这其实跟我们当年研究 Bitshares 有关系,Bitshares 虽然提出了很多概念,但它还是有个比较大的缺陷,因为它不是一个抽象的智能合约平台。在 Bitshares 这个项目里,所有的 DApp 都是链本身的开发者自己做的,所以这两个是紧密耦合在一起的,hard coded 在里面完成,它不存在一个第三方可以去链上部署合约的情况。

刘锋:

所以 11 年前你看到以太坊提出来的这些宏伟愿景时,你会发现它已经是完全不同了,对吧?

孙铭:

非常不同,而且是非常革命性的。有时候觉得“too good to be true”,这么宏伟的东西能不能实现?当时第一次看到后,我心里还是有一定的怀疑,不太敢相信这东西能真的实现。

刘锋:

蓝领一开始把我们拉回到了 11 年前,从比特股的年代到见到以太坊的最初描述场景。我觉得大家应该记住这一点,就是他对比特股的开发生态特点的描述,应用都是由链的开发者在开发。等会可能这个问题我们还会比较今天的各种区块链,特别是一层生态的发展。另外一点,其实蓝领从以太坊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关注它了。

我猜想可能中国最早的投资人支持维塔利克的以太坊投资,法律协议是您帮着看过的吧?

孙铭:

是的,万象投资以太坊的时候,那协议其实是我起草的。

刘锋:

我跟肖博士前段时间做过一次访谈,肖博士回忆起当年拿出 50 万美元支持 Vitalik 的以太坊时的瞬间,但蓝领就是背后帮助审那个投资协议的重要参与者。

从这开始,我觉得大家应该理解您与以太坊的长久关系。我挺想听听您个人的主观感受,梳理一下您经历过的这将近 11 年以太坊的发展,您看到了哪些特别重要的变化?

孙铭:

其实历史上有好几个转折点,特别值得回忆,对以太坊的发展影响比较大。第一个我能想到的就是当年以太坊在 16 年硬分叉的事件。

刘锋:

就是在那之后产生的黑客事件,社区投票决定对它进行硬分叉,那应该是它诞生没多久的一个黑暗时光。

孙铭:

那个时间社区确实处于一个比较艰难的状态,大概在 16 年 5 月份,Vitalik 在上海开一个关于区块链和以太坊的会议,我能看得出他心情非常紧张。因为整个会议期间,他都心不在焉,一直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同时回复一些聊天记录,大概率就是关于这个问题怎么解决的事情。虽然这个问题严格说不是以太坊本身的问题,但对以太坊影响非常大。

刘锋:

因为当时 DAO 是上面最核心的生态,并且对 DAO 的募资聚集了大量的 ETH。但其实他们当时并没有对社区公开这个事情,对吧?

孙铭:

是的,我最早知道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公开,但已经有一些人知道。我当时从一个社区参与者的角度在想我应该怎么选择。我虽然没参与 Slock.it 的投资,但这件事情我觉得非常大,所以当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时,我当然想如果社区需要投票不要分叉,我会怎么选择。

刘锋:

结果是进行了硬分叉,交易进行了回滚,这也是十年后大家经常会拿出来讨论的事件。

孙铭:

但我现在想知道为什么要批评这个事情,因为硬分叉并不会抹杀任何人的资产,那只是社区的一个选择。而且因为 ETC 这个链本身还在,你愿意支持 ETC 这个链,任何人都是有权利继续维护它,并使用上面的代码。这个其实本质上只是给普通人一个选择,并没有抹杀任何人的权利。

这是第一个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历史发展事件,接下来第二个能达到这个级别的事件,反而是今年年初的事情,川普上任这个事件本来跟加密可能关系不大,但实际上在川普上任那阵子,加密这个圈内很多名人都开始对川普表示赞赏,尤其很多项目的创始人。

我当时是有点悲观,觉得这个行业革命性已经完全没有了,几乎所有的参与者都是投机主义者。你当时可以在推特上或其他媒体上看到,一些比较著名的项目创始人或者投资机构的创始人都在对川普表示赞赏,没有哪一个愿意跟川普政府保持距离。但当时只有 Vitalik 和 Ethereum Foundation 明确保持政治中立。如果那一次连 Ethereum Foundation 都说出任何迎合川普政府的话,我大概率会把所有的币都卖了。

很多人觉得川普是来拯救加密世界的,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

以太坊独一无二的价值:可信的中立性

刘锋:

我们这个节目不想涉及太多政治讨论,我更高兴的是您提到了 Vitalik 和以太坊基金会明确表达的中立态度,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我觉得在后续讨论中可能也会再次提到这个话题。

您提到的这两个时刻让我感慨,尤其是第二个时刻,您也让我想问一下,您觉得为什么中立的态度让您愿意继续坚持在以太坊里面?

孙铭:

这跟以太坊坚持的革命理念有很大关系。我其实不喜欢持有一些平庸的东西,很多区块链项目在我看来都是比较平庸的。并不是说它们的技术本身平庸,可能技术很好,但与创始理念关系很大,它们只能提供一些别人比较容易复制的价值。相反,如果能做到“可信的中立性”(credible neutrality),在现在的商业世界和社会其他领域,这种可信的中立几乎是不存在的,所有东西都有政治立场。

作为律师,我平时研究政治和法律特别多,我可以明确地说,现今学术界几乎也都是有政治立场的,而且政治立场往往是先行的。所以在现社会中,如果能找到一个努力保持中立的事物,哪怕是一个组织或一群人,其实都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刘锋:

在您看来,以太坊的全心全意和真正的中立性,是它一个重要的特质。

孙铭:

是的,这类事物无论是不是以太坊,无论是不是区块链世界,其实都有独一无二的价值。人类社会非常需要这种完全中立的事物,但在现实社会中几乎不存在。所以一旦有这样的东西出现,就具有极度的稀缺性。

刘锋:

您对它的这种特质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这是它最大的价值所在。但我必须告诉您,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孙铭: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平时比较喜欢看政治和历史。学术圈也是这样,所有的学术研究也都是政治立场先行,哪怕没有明说。如果没有政治立场去研究任何学术理论,它本质上会被批判为一种虚无主义。

刘锋:

可是事实上,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以太坊的这种中立性让它丧失了很多机会,大家认为它的叙事不够吸引人。

孙铭:

从我观察来看,确实很多人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只是历史上的一个小波澜。我还是秉持从长期和哲学的角度来看,有些东西确实是人类社会需要长期存在的,虽然它本质上是作为某种反面事物的对冲存在。

刘锋:

这其实就是我们一直在讲的 Crypto 的价值。如果 Crypto 不是对现实世界的对冲,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孙铭:

很多东西能够替代它,中心化互联网也挺好的。但问题是,就像黄金和美元体系的关系一样,美元体系确实运作得很好,但黄金这个事物永远是必须存在的,因为它要有一个反面事物来支撑。

以太坊叙事没变,但路线图十年来改变很多

刘锋:

以太坊的核心价值其实一直是不变的,但我必须提到,以太坊基于其核心价值的叙事事实上一直在改变。您能否简单回溯一下它的核心叙事的一些变化?

孙铭:

其实“叙事”这个词本身是比较后来的翻译,最早在以太坊刚兴起的时候,人们一般不称之为“叙事”,而是更理想化地称之为“愿景”。比如“世界计算机”这个概念。这个宏观愿景在现在仍然存在,但从实际角度来看,它必须一步步落地,需要将这个愿景分解成具体的任务来实现。

至于叙事是否有巨大变化,我不觉得有太大变化,本质上是它的路线图在这十年中改变了很多。原因有很多,因为每当他的路线图提出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比如一年、两年、三年,可能会发现原来的路线图遇到了一些死胡同。有时候不一定是死胡同,而是遇到了一些特别大的困难,在当时的历史阶段无法解决。因此,他们必须尝试其他更可行的路径。这其实跟任何社会革命的时间是一样的,最初设定的路线并不可能100%永远贯彻下去,必然会在特定时间段进行调整。

最早的改变在2015年的时候,他们认为要通过分片(sharding)来解决扩展性问题。但后来大家发现分片这个技术路线实在太难实现。我记得在15年时,我在沈波的办公室里,当时暴走恭亲王(区块链铅笔创始人)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能够在以太坊上实现去中心化交易所(DEX)?Vitalik 认为要等分片实现才能达到足够的速度,可能需要等三年左右。

暴走当时在做一个 DEX 的创业项目,从他的角度看,不可能再等三年。后来三年过去了,历史证明在那段时间内也无法实现这样的扩展性,因此不得不寻找其他路径。最终,他们提出了以 Layer 2 为主的扩展解决方案,但这个方案又是一个褒贬不一的路线图。

刘锋:

我印象中这个方案是在18年底或19年时,在台北的 ETH 聚会上提出的 Rollup 概念。

孙铭:

当时 Rollup 已经成熟。最早的路线其实并不是 Rollup,而是使用 Plasma。最初是 Joseph Poon 提出的 Plasma,但后来实践证明效果不是特别好,因此他们提出了 Rollup 的概念,效果相对比较好,所以最终确定以 Rollup 为主的 Layer 2 解决方案。当然,Layer 2 不仅仅是 Rollup,还有很多其他的技术,可以看到这条路径的变化是非常大的。

「以二层为中心」是对是错?

刘锋:

改过的这个路线图以 Rollup 为主进行扩容的路线图,实际上对今天以太坊的生态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现在的以太坊主要的生态表现形式是以主网加 Rollup 二层,所有的应用都在这上面生长。然而,最近这个路线图又发生了改变,您能给大家介绍一下吗?

孙铭:

最近以太坊基金会内部,包括基金会和外部的观察者都认为,还是要围绕主网的扩展来增强。说实话,从我的观察来看,社区的看法可能有些偏差。实际上并没有否定 Layer 2 的必要性,Layer 1 的增强不会影响 Layer 2。我个人认为,Layer 2 是一个不可避免的未来趋势,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商业逻辑的问题。

而实际上主流商业机构不会使用 Layer 1 来部署 DApp。它们需要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以避免自己产生的价值被主网上的持币人获取。这是一个基本的商业逻辑问题,尤其是在金融领域,很多监管要求也需要 Layer 2 来满足。如果要满足这些监管要求,几乎不可能在 Layer 1 上实现,因为在主网上要添加很多功能来避免隐私泄露和确保 KYC 的完成。

所有东西都放在 Layer 2 上,定制化的未来可能会导致许多 Layer 2 都是由中心化商业机构来发展和运营的。

刘锋:

所以按照您的设想,未来大量应用导向的 Layer 2 应该可以以定制化的方式存在。

孙铭:

对,而且是中心化的运营,特别是中心化的方式。类似于 Base 那种情况,但主网则实现整个世界计算机的结算功能,这是一个理想状态。主网会为所有的 Layer 2 提供数据可用性,同时提供一些无信任的、去中心化的设施,但完全的去信任是无法实现的。

Jack:

我非常认同蓝领老师刚才提到的,很多机构可能需要定制化的链,这个逻辑在过去一两年已经被证明了。在金融领域,像摩根大通这样的机构在进行区块链尝试时,更倾向于采用像雪崩这样的区块链结构,因为它提供了子网的技术结构,使它们能够从底层定制出完全属于自己的封闭生态。

孙铭:

最近我们可以观察到一些项目,例如 Google Cloud Universal Ledger,Stripe Tempo 也是一样。他们这些做成了 Layer 1,与去中心化没有太大关系,本质上只是开放了一个公开账本,信息数据可以做到透明,让第三方参与者能够信任。如果只是做到透明性,而不追求不可篡改性,像 Google Cloud 这样的选择是可以的。

不同商业模式下,需求会不同。某些场景确实需要不可篡改的特性,但并不是所有场景都需要。

刘锋:

但大家会问,为什么一定要在以太坊上搭建呢?我可以做 EVM 兼容。

孙铭:

这回到最初的哲学问题,你到底提供什么独一无二的价值。如果认为 Web 2 时代的所有产品或服务都可以完美实现,企业可以独立开发,做到透明性,但在某些场景下,可能对不可篡改性有需求,自建 Layer 1 可能不太可行。

刘锋:

所以您认为这会导致一些企业选择自建 Layer 1?

孙铭:

是的,商业场景不同,Web 3 并不是完全替代 Web 2,而是提供一些 Web 2 无法提供的价值。不可替代的价值是一个连续光谱,有些场景需要完全的无信任,而有些场景只需要透明性。

刘锋:

那么,以太坊的特性对未来一些大型商业企业是否仍具有吸引力?您能举一些需要这个特性的场景吗?

孙铭:

在特定商业场景下是有吸引力的,但不可篡改性有其成本,并不是所有场景都需要。比如,需要对历史事件保持完全证据的场景,或者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不信任,尤其是敌对方之间的信任问题。在这些情况下,看到账本可能不够,必须确保账本不可篡改。

而无信任有较高的成本,因此并不是所有商业模式都需要这种特性。以太坊在需要完全无信任的场景下提供这种能力,但并不意味着它能接管所有 Web 2 的商业场景,这并不现实。

刘锋: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看待以太坊?它如何真正获得这类用户?

孙铭:

获得用户是商业逻辑问题,但以太坊基金会并不擅长这个。以太坊基金会的角色并不是招商引资,而是专注于发展它想要的东西。

刘锋: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看到像 Etherealize 这样的公司冒出来。您能简单介绍一下 Etherealize 吗?你们投过他们吗?

孙铭:

没有投过他们,我只是知道一些。Etherealize 的创始人做的事情本质上是因为以太坊基金会并不是商业机构,不懂得如何招商引资。其他项目的基金会可能会做这些事情,而 Etherealize 则专注于大型机构如何进入以太坊生态。

刘锋:

所以 Etherealize 是帮助大型机构推销以太坊,帮助他们进入以太坊生态。

孙铭:

大型机构的产品和服务中,某些部分需要利用以太坊提供的独特价值,以太坊联盟的早期工作也是在这个方向上。当时大型企业认为不能直接使用公链,因此选择了联盟链。后来证明,联盟链并没有特别成功,但在某些细分市场仍然有价值。

从今天的角度来看,大型机构与公有链之间的关系不再那么截然分开,实际上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使用公链,无论是 Layer 2 还是其他方式。因此,像 Ethereum Trust 这样的机构开始向大型机构推销,鼓励他们使用公链而非联盟链。

刘锋:

这表明以太坊基金会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它历史上并不是招商引资的机构,但现在开始扶持第三方团队,向大型机构伸出橄榄枝。

孙铭:

是的,Ethereum 基金会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它不是招商引资机构,但市场上出现了一些机构来填补这个空白。

以太坊基金会(EF)在做什么?为什么招骂?

刘锋:

正好借这个机会,您能介绍一下以太坊基金会(EF)的定位和作用吗?在过去一两年里,EF 可是很多人的批评对象。EF 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孙铭:

是的,因为找不到其他机构来批评,所以 EF 就成了箭靶子。批评的声音往往与价格下跌有关,但客观来说,价格的涨跌并不是 EF 的问题。

以太坊基金会主要负责研究和制定大方向的路线图。虽然它内部有一些人负责编码,但主要的编码工作还是由 EF 之外的第三方团队完成,尤其是在客户端方面。

刘锋:

所以,EF 的工作其实是基础研究和战略方向的制定,而不是直接实现这些目标。

孙铭:

对,它以开源的方式将研究成果分享给愿意加入以太坊生态的团队和个人。EF 并没有权力命令任何人做事,它的资助和精神感召是其主要方式。EF 的治理模式相对独特。它不会对节点进行补贴,因此无法控制开发者或节点的行为。

但这种模式优缺点都很明显。效率相对较低是一个问题。同时,过去两年大家批评 EF,认为它是一个官僚机构,您的看法是因为币价表现不佳,他们成了替罪羊。批评中提到的官僚性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是客观存在的。任何组织都有官僚性,而 EF 在内部治理和管理方面并不擅长,导致冗员和官僚现象的出现。

还有一个问题是,谁能代表以太坊对外发声。社区对 EF 的误解使其看起来像是唯一的代表,而实际上 EF 并不控制任何东西。社区需要认识到 EF 并不是唯一的代表,其他第三方组织也在发挥作用。

刘锋:

过去 EF 在制定路线图方面起了很大作用,但路线图总是在调整,这让人感觉有些问题。

孙铭:

技术路线图的调整是正常的,我认为 EF 在这方面并没有特别大的错误。比如,Layer 2 和后续的 ZK 技术发展方向都是正确的选择。

刘锋:

有些人批评 EF 周边团结了一些以太坊的爱好者,但实际上是利用 EF 的名号来盈利的。

孙铭:

这种情况确实存在,和 EF 的定位不清有关。社区需要明确 EF 的职责,以便更好地识别哪些项目是 EF 在支持的,哪些不是。

刘锋:

现在有哪些机构可以接替 EF 的一些职能?

孙铭:

一些做客户端的机构是比较明显的,还有像 Etherealize 这样的机构,专注于商业化的 onboarding。EF 正在明确自己的定位和职责,某些不属于 EF 的工作应该由其他机构来承担。

Jack:

如果以太坊生态内的参与者增加,是否意味着技术路线图也可以由更多人讨论?

孙铭:

这是一个很好的治理问题。去中心化治理没有成功的先例,EF 正在摸索如何实现更好的去中心化治理。EF 的核心任务之一是制定路线图,但 Vitalik 的意见在其中也占有重要地位。

Jack:

如果华尔街的大型机构想争抢以太坊的技术走向,他们会怎么做?

孙铭:

他们可能会成立类似 EF 的第二基金会,来制定自己的路线图。如果协调不下去,理论上可以选择硬分叉,但是分叉出来的项目是否能获得共识是个问题。

刘锋:

这实际上是一个典型的去中心化组织,但决策仍然是中心化的,大家都看向 Vitalik 等领袖。

孙铭:

在制定路线图方面,Vitalik 的个人魅力和社区共识都是重要的基础。

二层是吸血鬼吗?

刘锋:

我们一直在讨论以太坊基金会的问题,现在我们回到以二层为主的扩容方案上。这个方案似乎引发了不少争议,很多人批评二层在“吸血”以太坊,您怎么看?

孙铭:

这个批评确实存在,很多人认为二层并没有给以太坊主网交足“租金”。这确实是一个客观的问题,不能说完全对,也不能说完全错。

客观事实是,二层给以太坊主网交的租金确实很少,可能低于预期。从 Vitalik 和 EF 的角度来看,他们不希望收取过多的租金,因为这样可能会影响整个生态的平衡。

Vitalik 强调的是公共品的概念,他希望每笔交易只收取很少的费用。而二层的中心化排序器让他们能够赚取更多的利润。这导致了以太坊主网和二层之间的利益协调问题,这可能是未来最大的问题。

主网的租金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但是二层收取的费用过高了。EF 的理念是希望将价值留给最终用户,因此二层应该少收点钱。

二层的去中心化过程也很漫长。我认为,二层不可能完全去中心化,可能只会越来越中心化。

刘锋:

这意味着他们的排序器也不去中心化吗?

孙铭:

只有少部分二层可能会朝去中心化方向发展。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EF 也无能为力。

刘锋:

Vitalik 的理念是希望主网不收太多钱,但实际上利益并没有流向最终用户,而是在二层手中。

孙铭:

而且二层的收费模式也不透明,EF 无法控制他们的行为。除非未来通过二层之间的竞争来缓解这个问题,但这也不是万能的解决方案。

如果所有的二层都被归类为通用的 Rollup,确实会有赢家通吃的情况。但未来可能会出现各种不同的二层,各自有不同的商业场景。

刘锋:

理想情况下,二层的生态能够实现用户和收入的共存,并能反哺主网,但现实中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存在。

孙铭:

我认为未来可能会有一些完全中心化的商业公司来运营这些二层,比如 Base 这样的例子。不过以太坊如果能提供更多的技术选择,也许可以缓解当前的问题,但最终还是要看市场的选择。但我一直认为以太坊其实严格来说不适合普通用户。

「机构采用」的新故事靠谱吗?

刘锋:

今天大家一直在讲以太坊的故事,就是以太坊其实是更适合机构,更适合成为无论是所谓的 RWA 也好,还是其他的一些真的机构化的用例,以太坊是最好的一个结算层,这有点像他今天新的一个叙事。

孙铭:

对,至少在 Defi 这个领域它还是有一些不可替代优势,因为 Defi 的确是比较需要的。

刘锋:

完全的中性,完全的不可篡改,真的能够确保资产的安全。我能看到比如 Etherealize 向机构去推销以太坊的时候,这是他们最喜欢用的词,“这是除了比特币这条链之外最安全的链,以及它的真正是一个可以实现去中心化和无需信任的这么一个平台”。就像您讲的,以太坊可能不太适合零售的这些小散户,那将来它的核心的是要面向大型的机构,特别是像金融机构。

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我们最初喜欢以太坊是因为它有特别大的可能,它能够对于很多原生的开发者,特别是加密货币这种原生的用户,够充满了吸引力的一个平台。但是如果按照新的它的叙事,新的逻辑,仿佛我们又要回到向特朗普去示好的这个世界里面了,是不是很矛盾?

孙铭:

只能说这个因为其实是个市场选择,因为普通人不会为了革命理想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刘锋:

如果让我再看,我觉得最吸引我的以太坊的一点,特别是在 19 年到 2021 年 22 年这个过程中大量涌现的特别原生的 Defi 的尝试。那是完全是一个 Crypto native 胜利的一个时代。

按照现在的这种新的叙事,新的大家,就像现实妥协的情况,似乎以太坊上也不太适合那种蓬勃喷涌的那种生态的样子了。

孙铭:

现在社区我觉得没找到下一步 Defi 应该是什么样,应该做什么东西,我觉得社区一直还没找到。机构化的那些产品和服务,那个是很多人已经看到的东西,就觉得确定性比较强。

刘锋:

那我们这样看,就是说像现在这种一切向机构看齐,勇敢的去拥抱华尔街,拥抱政客的这种现状会持续多久?

孙铭:

也许持续到川普的任期届满吧。

Jack:

这个其实我还是有一点感慨的,就是我当时看到索拉纳当然被市场认为可能是当年的以太坊杀手的这么一条链,然后在特朗普上台后不久就把自己的宣传的 banner 换成了美国的国旗,把自己主打成一条美国链。

等特朗普下台之后,这条链可能还是会面临一些政治方面的挑战的,他不会面临这种政治的反噬吗?

孙铭:

不是他一家这么做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做了。投身政治这条船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天会被清算的,一定是这样,包括川普家庭本身。

但如果从短时间段来看,的确很多人会更愿意这么做,因为一些现实利益这是个普遍性的选择,我觉得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理性的选择。

以太坊这个问题比较特殊了,你到底是以太坊选择还是 EF 选择?其实严格说,其实没有谁能够代表以太坊,你看到以太坊社区内一定会有很多人在往一个方向走,但是肯定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在往另一个方向走,他没有一个特定的代表。现在机构化其实跟 EF 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EF 本身也并不特别关注这一点,他还是关注自己的路线图的事情。

刘锋:

在目前我倒是发现这一点上面并不是那么美好的层次多样,而是以太坊其实也会出现全面一方向倒的这种情况,大家现在都在欢呼以太坊的 DAT 公司的建立。大家在欢呼 Etherealize 这样的公司终于不要向机构去推销以太坊了,另外一方面就是大家都在希望以太坊要转向完全的商业化。

蓝领你觉得还有什么你特别想再讲一讲的,特别是大家对以太坊在这个周里面那么多的批评、不理解甚至是攻击。

孙铭:

我觉得批评首先是必要的,就哪怕你批评错。虽然我觉得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批评,很多来自于价格的下跌,但这些问题本质上是存在的,不会因为价格上涨就消失。价格上涨也并不代表你一定做得特别好,这完全没有关系。

刘锋:

您觉得以太坊的基本面有变化吗?

孙铭:

我觉得没有太大变化,但价格下跌一定是因为主流资金在换手,今年是集中换手的阶段,所以这其实跟以太坊基金会(EF)没什么关系。

刘锋:

第一是跟 EF 没有什么关系,另外一个是跟基本面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对吧?

孙铭:

对,EF 根本不可能影响价格。现在价格的话语权早已被华尔街掌握,EF对价格没有任何影响。虽然 EF 有很多问题需要改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们在去中心化治理上一直在摸索,遇到很多弯路。以太坊的主协议一直在变化,每年都有重大升级,这与比特币的稳定性形成了鲜明对比。比特币的主协议很少变化,因此治理选择相对容易,而以太坊则需要定期做出重大选择,这确实很难。

Jack:

您提到以太坊已经被华尔街接手了,您觉得以太坊基金会的使命有没有结束?

孙铭:

当然没结束,EF 的使命与华尔街接手没有关系。他们主要还是有自己的技术路线图要实现,价格对他们来说并不太重要,尽管价格本身会带来外部压力。

EF 能管的东西很有限,节点也不是他们控制的,币也不在他们手里。他们在整个生态中权力非常渺小,不需要过多提到EF。

Jack:

那有没有可能以太坊基金会以后对于以太坊生态来说越来越不重要?

孙铭:

未来是有可能,但在短期内还是非常重要,因为路线图的制定还是由他们来负责。如果某一天以太坊被认为进化到一个完全态,不需要再做重大变化,EF 可能就没什么太大作用。但在技术层面他们还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毕竟是他们决定技术路线的方向。

Jack:

您不担心大机构会夺走这个技术话语权吗?我觉得现在是往这种趋势发展的。

孙铭:

如果技术路线图被夺走,大概率会形成分叉,产生一个新的以太坊链。华尔街的大机构实际上内部也没有共识,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技术路线。

刘锋:

我倒觉得技术路线图的选择相对而言大家是从商业角度来看的话,大家如果利益捆绑在一起争夺话语权的意义不是特别大,当然会有一些争议,其实更多的是共好。

孙铭:

夺取话语权其实没什么意义,你自己做的路线图,随便怎么做都可以,不需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Jack:

我问这个是因为以太坊作为资产已经被华尔街认可,他们会想为囤积的资产找到新的故事,推高价格等,这会影响基本面吗?

孙铭:

这与基本面关系没那么大,就像你囤积了很多比特币,也不会影响比特币核心团队的主导权。

刘锋:

这里面可能涉及利益争夺的地方是经济模型的制定,以及技术路线图的变化对经济模型的影响。这种情况可能会出现,但以太坊的治理特点是并不是依靠代币投票,而是开发者选择和社会共识的影响力更大。

孙铭:

这个模式不能说一定是最好,但肯定是目前行之有效的方式。其他项目可以选择不同的治理方式,甚至极端的链上投票也是一种治理模式,只不过可能效果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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