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伦特·麦康纳吉（Trent McConaghy）的父亲是加拿大农村的养猪场主。那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做。他父亲在上世纪80年代给他买了一台电脑，还有一本参考手册。特伦特无法在游戏厅玩电子游戏，于是他自学编程，制作了自己的《吃豆人》游戏。大约10岁时，他在一个旧货市场上找到了一本关于人工智能的旧书。
这本书改变了他的一生。
“从那时起，我就对人工智能充满了激情，一直到现在，”麦康纳吉说。在上世纪90年代，他在互联网出现之前就从“公告板”上下载神经网络；他开创了在电路板设计中使用人工智能的研究；他一直致力于人工智能相关的创业，直到“2013年开始对区块链产生兴趣”。
尽管加密领域的许多人最近“转向人工智能”，但麦康纳吉一直以来都在这个领域。他在2017年写道：“区块链已经是我的关注重点好几年了。但人工智能一直是我的初恋，我从未放弃。”
麦康纳吉的项目Ocean Protocol是日益增多的加密与人工智能相结合的初创企业之一，试图利用区块链改进人工智能。但这就是事情变得模糊的地方。究竟“加密与人工智能相结合”是什么意思？自从ChatGPT爆炸式的炒作以来，许多Web3领域的人，包括我，都写过关于加密和人工智能如何相互结合的文章。但往往这个想法模糊而抽象，被表述为一种模糊的“让我们把巧克力和花生酱结合在一起”的感觉。
或许值得注意的是，你通常会在Web3领域看到对“Web3和人工智能需要彼此”的乐观看法，而很少见到来自人工智能阵营的声音，这让人感觉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大学对抗。即使许多Web3/人工智能的支持者也对这种乐观情绪感到沮丧。“我对外界的叙述感到相当失望，”Casper Labs的CEO Mrinal Manohar说，该公司正在研究区块链与人工智能相结合的解决方案。“人们有一种感觉，‘让我们在上面撒点区块链的仙女粉，它就变得更好了。’事实并非如此。”
因此，这里的目标是更深入地探讨Web3如何在发展安全和道德人工智能方面发挥作用。有数十个项目致力于各种用例，从发现深度伪造到使人工智能更安全——Allison Duettmann提供了出色的概述——但在这里，我们将专注于两个基本领域：数据和计算。
任何人工智能模型的好坏取决于其数据。而训练这些人工智能模型需要如此大量的计算能力和能源，以至于使比特币挖矿看起来像是一个口袋计算器。
让我们从数据开始。任何涉足ChatGPT的人都知道，人工智能有“幻觉”的倾向，这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实际上是“胡扯”。我喜欢把ChatGPT想象成一个员工，它如此渴望取悦你，如此渴望得到你的喜爱，以至于会撒谎，让你认为它做得很好。
幻觉的问题很复杂。没有明确的答案。一旦数据被LLM吸收，它就成了一个黑匣子，即使业内最聪明的工程师也无法准确指出哪些数据输入导致了特定的数据输出。（在这里，我想象着一篇写得很精彩的学术白皮书，最后以一个耸肩的表情符号结束。）此外，正如我们从最近的诉讼中所看到的，像萨拉·西尔弗曼（Sarah Silverman）和迈克尔·查邦（Michael Chabon）这样的作家提出了指控，称人工智能是非法构建的，使用了受版权保护的作品。
“区块链可以消除所有这些问题，”Manohar说。“区块链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版权保护技术。”区块链具有沿着链跟踪每个数据块的能力，理论上可以让你审计数据，以查找版权侵权、偏见或不准确之处。
对区块链的采用不仅可以审查用于训练模型的数据，甚至可能扩大有用数据的范围。想想医疗保健或金融信息。考虑到隐私方面的明显担忧，“这是我们无法触及的两个数据来源，”Foresight Institute的首席执行官Duettmann说。“大型数据模型无法触及这些领域。”
但是，如果个人有动机提供我们自己的个人数据，假设这可以在保护隐私的情况下进行，会怎么样呢？蓝筹风险投资基金安德森·霍洛维茨（Andreessen Horowitz）的常务合伙人阿里·亚哈（Ali Yahya）称这为数据的“长尾”，并认为Web3是利用它的唯一途径。“世界上存在着一些只有长尾数据才存在的数据，”Yahya说。
亚哈解释说，人工智能团队传统上构建数据模型的方式涉及“自上而下”的框架，你在全球搜寻数据，就像Waymo在汽车顶部安装摄像头，任务是拍摄全球每条道路。“但也许更好的方法是自下而上，”Yahya说，“你只需让普通人贡献他们自己驾驶的数据。”
但这些普通人不会免费做这些事。他们需要有动机，这让我们想起了特伦特·麦康纳吉。早在2017年，他就设想了Ocean Protocol作为一个数据市场，可以“连接数据拥有者和数据无主者”，从而传播“数据-人工智能网络效应，进而传播权力和财富”。
在接下来的句子中，麦康纳吉几乎像是在进行现实检查，补充道：“但技术并不容易。”挑战在于：“它需要存储谁拥有什么数据，具有严格的用户控制和隐私，”麦康纳吉解释道。“它需要与政府和监管机构就隐私和数据共享进行调和。它需要去中心化。它需要规模化，而不仅仅是一些闪亮的玩具技术。去中心化技术的规模化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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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为什么花了五年时间来建立Ocean市场基础设施。（另一个原始加密与人工智能项目SingularityNET在过去五年也一直在建立去中心化人工智能市场。）有时甚至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以人工智能为重点的项目。例如，最近的一篇博客文章称，Ocean的下一个阶段是“推动价值创造循环”，并且“最有前景和成熟的垂直领域是去中心化金融”。
所有这些细枝末节的要点是，在加密-人工智能的巧克力与花生酱成为现实之前，需要进行难以想象的大量基础工作。麦康纳吉是一位终身的人工智能爱好者，他已经建立了这个项目多年，但他承认，“我们还没有能够直接构建太多人工智能的东西。”
这种情况可能很快会发生改变。他说数据市场现在已经存在，激励措施也已经到位，“现在我们可以再次大量使用人工智能了。”
玩弄人工智能需要计算，而计算需要计算机芯片，比如英伟达的H100，而这些芯片供应短缺。（OpenAI甚至宣布，由于芯片短缺，他们推迟了下一代模型的训练。）
也许短缺只是短期的挤压，但随着数据处理需求的增长，短缺可能会持续下去，甚至变得更糟。当OpenAI在训练ChatGPT 7时会发生什么？需求是否会超过供应？
“我们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地方来建造巨大的数据中心了，”另一个加密与人工智能项目Gensyn的联合创始人本·菲尔丁说道。“你听说过有人去南极洲[建造数据中心]。这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因此，Gensyn正在制定一项大胆的计划，以解锁更多的全球供应。“你不只是有一个大型数据中心，”菲尔丁说。“现在你拥有地球上的每个数据中心。”
Gensyn的理念是：用户将通过某种代币获得补偿，以将他们的闲置计算能力借给一个网络，这将演变成一个可以训练人工智能的去中心化系统。实际上，这些类型的加密项目已经有先例。Filecoin鼓励用户将未使用的数据存储提供给云端；Helium奖励提供本地WiFi的人。这两个项目最初都是大胆的尝试，现在它们都取得了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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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syn面临更大的挑战。
团队面临一个基本挑战，使他们所做的一切变得更加复杂：验证。在某些方面，他们的任务甚至比保护比特币网络更棘手。“比特币难以计算，易于验证，”Gensyn的另一位联合创始人哈里·格里夫解释说，虽然工作量证明需要巨大的计算能力，但实际的数学本身相对简单。“机器学习难以计算，也难以验证。”
这个挑战涉及到旧的“无需信任”的问题。如果你要给我发送比特币，你不认识我，也不能信任我，因此网络的精妙之处在于验证交易的双方。但这是静态的。如果你实际上正在计算将用于训练人工智能的数据，比如图像或电影，那就是一个需要根据网络中的其他检查点进行验证的移动目标，并且所有这些都需要在链上进行。
然后情况变得更加困难。神经网络的流动性意味着整个系统始终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你不能只是拿两个部分分别检查，”菲尔丁说。细节变得非常复杂，但关键的想法是，每个谜题的一部分都需要在任何时候根据整个谜题（它正在运动中）进行检查，并且需要使用某种零知识证明来保护隐私。
然后还有“分布式系统挑战”。假设你、我和泰勒·斯威夫特都提供我们的计算机来帮助训练人工智能模型。理论上听起来很棒。但在这种去中心化系统中，究竟是谁决定你的闲置计算机执行任务的哪一部分，我执行任务的哪一部分，泰勒·斯威夫特在舞台上时执行任务的哪一部分？这就是需要建立的基础设施。“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Yahya说（a16z是Gensyn的投资者），“但这并不是一个不可能的问题。”
集中式系统相比之下相对简单。协调资源很容易。验证是理所当然的。你不必为延迟而头痛。这就是为什么来自OpenAI和DeepMind等公司的集中式解决方案能够如此迅速地取得领先地位。Gensyn、Ocean和许多其他类似项目的宣传是，是的，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更困难、更慢（目前是这样），需要时间来建立，但最终的回报——摆脱大科技公司束缚的人工智能——将是值得等待的。
但另一方面…这些去中心化解决方案甚至需要区块链吗？
我直截了当地问Yahya这个问题。如果真正的秘密武器是密码学，是的，但不一定是加密货币呢？
对他来说，这很简单。“单单密码学无法创造这种激励机制，”Yahya说。“它无法像区块链那样创造这种去中心化的资源市场。”
也许这是真的，但将密码学的每一个优点与加密货币的好处混为一谈可能有些牵强。“你不需要区块链来处理与密码学相关的一切事情，”Duettmann说，解释说AI领域的很大一部分都集中在与Web3无关的密码学解决方案上。虽然去中心化人工智能是许多人所追求的目标，但同样真实的是，许多开源解决方案——比如Llama 2的有前途的工作——似乎对代币或加密货币漠不关心。
还有可能的是，Web3不仅对于道德人工智能的发展是不必要的，甚至可能是有害的。想想加密货币最黑暗的元素——抛售、诈骗、网络钓鱼攻击——现在再将其与对失控人工智能的最坏恐惧相结合。想象一下一个由人工智能控制的DAO，它在某种隐私保护链上，这个人工智能擅长赚钱，然后利用它来制造混乱，就像奥创一样。
撇开噩梦不谈，即使在加密货币注入人工智能的最理想情况下，专家们普遍认为主流解决方案并不会很快出现。基础设施需要时间。
“时机总是很难预测，”当我向他追问估计时，Yahya谨慎地说。他怀疑技术解决方案可能在“一到两年内”就位，也许采用渐进式去中心化的模式。Gensyn的Fielding说：“我们需要的许多东西将需要多年来构建。”
这些数据解决方案（比如Ocean）最终如何与计算解决方案（比如Gensyn）连接起来，目前还不太清楚。即使这些解决方案能够像宣传的那样拼凑在一起并正常运行，用户体验也需要简洁、清晰、易于使用。“实际的用户体验必须感觉就像使用类似于云计算的集中式系统，”Yahya说。“如果使用Gensyn之类的东西比使用亚马逊困难得多，即使价格更低，我认为那也会很困难。”
清晰的用户体验从来不是Web3的强项，但让我们想象开发者们能够做到。让我们设想一个所有这些解决方案都能正常运行的世界。现在让我们探索一个真正疯狂的人工智能加区块链的场景。
McConaghy从小在猪场上就对人工智能着迷。多年来，他一直在构建加密人工智能解决方案。“区块链能帮助实现人工智能的对齐吗？在短期内，它可以帮助，”他说。但最终，他认为长期内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做来遏制超智能人工智能（AGI），甚至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他认为认为AGI会出于仁慈而不伤害我们这些“肉体包裹”是天真的。
想想蚂蚁吧。
McConaghy认为AGI是既定事实，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因此，他想象了一个关于人类和蚂蚁的比喻，未来的AGI就是人类，而我们就是蚂蚁。“假设蚂蚁来找你，它们能说话，它们说，‘嘿，我们希望你停止变得像人类那样聪明。拜托，拜托，拜托，只变得像蚂蚁那样聪明。’”McConaghy说，人类比蚂蚁聪明100倍，很“显然人工智能将变得比人类聪明100倍甚至更多。”
我们不会听从蚂蚁的愿望；我们只会用靴子踩死它们。
如果你接受这个前提，逻辑上只有两种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第一种是大多数人正在谈论的方法——监管、减缓，或者以某种方式“削弱”大型语言模型以控制人工智能的增长，或者使其与我们的价值观保持一致。
McConaghy认为这是一场失败的战斗（也许是我们应该进行的战斗，但很可能是我们会输掉的战斗）。
因此，他对第二种解决方案持乐观态度，这几乎没有人谈论，这就是事情变得有趣的地方：利用人工智能让人类变得“超智能”，并为我们的大脑增加功能。他把这看作是“自然2.0”，是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这是人类的未来，正如McConaghy所说，我们“不再受制于我们的血肉之躯”。
确切的解决方案仍然是一个巨大的待定问题，但也许我们的大脑被扫描并上传到计算机，或者甚至我们整个身体被原子逐个复制。最终，McConaghy认为，当你90岁时，你的身体开始衰老，也许你的新的类人机自己意识到这些“肉体的东西正在妨碍你”，然后你“像修剪指甲一样修剪它”。（他在2016年的一篇文章中详细阐述了这个想法，“人工智能的存在威胁：一个康复的生物自恋者的反思。”）
显然，这一切在这一点上仍然只是科幻小说的内容。McConaghy意识到这项技术仍然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但他接着提出了一个引人注目的、一步一步的情景，我发现令人惊讶地可信。
他从我们当前世界中的一些事情开始：想象一下，你戴着苹果的耳机整天走来走去。你与朋友互动（发送和接收短信），与升级版的Siri聊天。这并不太离谱。
现在想象一下，你做同样的事情，但是，你戴的不是AirPods，而是带有简单液晶屏的眼镜——一种升级版的谷歌眼镜，但从未流行起来。这副眼镜让你发送和接收短信，与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互动并查询互联网。
也许这副眼镜有“眼球追踪”功能，所以你可以看着屏幕上的提示，就像点击鼠标一样。这并不太离谱，因为这正是苹果的新Vision Pro眼镜的工作原理。
现在想象一个转折。这副眼镜升级了“脑扫描”功能，这意味着你可以通过思考而不是按按钮或甚至看着它来点击链接。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荒谬。“这在现在相当实际，”McConaghy说。例如，最近使用脑-计算机接口允许一个没有声带控制的瘫痪女性通过她的脑信号再次说话。埃隆·马斯克的大约347家公司之一，Neurallink，正在悄悄地研究这种脑接口解决方案。
下一个转折：这些眼镜一直在拍摄你周围的一切视频，是的，这确实是《黑镜》一集的情节。这些眼镜存储视频。它现在是一个强大的数据库，你可以随时通过思考来访问。正如McConaghy所说，“当你试图回忆你早餐吃了什么时，你可以进行查询，‘我早餐吃了什么？’”这将给你一个真正的摄影记忆。
而且这副眼镜当然也会配备某种先进的聊天机器人，让你即时获取整个人类知识，并让你通过思考来获取结果。假设你有问题要解决。你可以与这个聊天机器人进行无声和快速的对话，帮助你进行头脑风暴，制定战略，规划情景，挑战假设，检查你的数学，考虑苏格拉底对你困境会说什么，然后是伊曼纽尔·康德，然后是大卫·休谟，然后是让-保罗·萨特。
你现在变得超级聪明。你已经吞下了“无限”智慧药丸。你现在是自然2.0的一员，也许你现在终于能与不可避免的AGI相匹敌。现在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那么，区块链在这个由人工智能驱动的超级人类世界中有什么作用吗？
McConaghy在2018年对此有一个愿景，一个想法（正如他当时所说的）“将AI和区块链结合并延伸成生物和机器的共生，为丰富的未来。” 这个想法的要点是：就像今天的Web2数据是由企业巨头拥有一样，明天的思维数据可能会被抢夺。 “你如何确保你的思想不被谷歌监视？” McConaghy问道。某种区块链解决方案将为你提供隐私、自主权和对你的思想的所有权，这些思想现在与这个更大的网络联系在一起。
“你基本上需要像拥有比特币一样拥有[你的思想]，”McConaghy说。他留给我一个最后的概念：“没有你的密钥，就没有你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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